【女足・專訪】韋婉婷順其自然的闖歐路 夢圓後重新思考生活



女足,韋婉婷,香港女足

【體路專訪】斯庫台(Shkodër), 南歐小國阿爾巴尼亞第4大城市,相信全港745萬人中有744.9萬也從未聽過這名字,但兩個月前卻出現一個香港女子足球員的身影,更代表當地球隊贏取兩個冠軍。將足球當作生命的韋婉婷(韋婉)隻身到歐洲追夢,過著在香港感受不到的全職球員日子。回港隔離14日後,她與我們回到中學時生活的上水,談談十多年來的足球路,「有些事屬於你的就會是你,不過你自己也一定要準備好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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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以前真的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天出外踢波,其實由最初開始踢波到現在外流,一切事都從沒想過。」眼前的「韋婉」現時已是身披10號球衣的港隊主力,亦剛到過歐洲職業聯賽外闖,但十多年前的她卻只是一個因「戥腳」而開始接觸足球的小女孩。高小的「韋婉」因那時的校隊人數不足而參與足球隊,惟一直沒有把心思專注放在其中,「以前總會樣樣運動都參加吧,那時候排球和羽毛球都有客串過,而且家人當年更是出錢『投資』讓我到外地練水和乒乓球。但升中後可能有點懶惰,覺得到荃灣訓練很遙遠,之後便慢慢沒有練了。」少了游泳和乒乓球的正規訓練,取而代之的就是與同學放學後到足球場聚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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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上港隊球衣的「韋婉」回到成長地石湖墟球場,奈何球場當天仍因疫情關閉。

粉嶺到葵芳的距離 戰友成堅持動力

當時「韋婉」仍未跟隨球會訓練,直至開始在學界踢出表現吸引到球會教練聯絡,家住粉嶺的她又再次因路途遙遠而有點卻步,「初時都有去的,但一來去(葵芳)林士德真的很遠,二來我又不太認識那些隊友,感覺很陌生,所以之後都只是間中出席練習。」後來「韋婉」到美國升學,由高中到大學畢業的這十年就成為她足球路的其中一個轉捩點。「可能因為在香港時很容易見面,去完美國就很想踢波和見她們,所以到了那時才真正每次訓練都會想去。」

她口中的「她們」,就是一班由青訓年代已經認識的隊友兼好友,也是「韋婉」經歷在美國那段不太成功的日子後繼續被足球吸引的原因,「有人陪著一起練、練完又一起離開,而且大家也有共同目標,比起游泳和乒乓球等感覺更開心和好玩。沒有她們的話,我都未必會繼續行下去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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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年韋爸媽投放金錢讓「韋婉」操水和打乒乓球,她卻選擇走上足球路,「他們有出聲話我浪費金錢,不過我一向都『硬頸』,由得他們罵,之後應該『焗』了他們接受。」

近年女足發展開始變好,一年平均都有2、3次外出比賽,基本上沒有全職工作能讓你經常告假。

由美國回流後,「韋婉」加盟當時屬班霸級的公民女子隊,但一度經歷迷失、短暫退出港隊甚至球圈,同時亦嘗試過擔任文職工作,「不過我太坐不定了,上了班一星期已經『頂唔順』。之後我也試過想找些可以兼顧比賽的工作,不過近年女足發展開始變好,一年平均都有2、3次外出比賽,基本上沒有全職工作能讓你經常告假。」於是,重新歸隊的她除了繼續為公民和港隊征戰外,也開始出任校隊和興趣班等教練。

張煒琪(左)先後在日本和澳洲「落班」,是香港女足外流先驅之一,如今輪到韋婉婷(中)也寫下外流CV。(圖:體路資料庫)

追夢希望幾乎落空 感受未有過的日子

近年香港女子足球員到外國發展的例子比比皆是,日本的陳詠詩和劉夢瓊、澳洲的張煒琪和劉蕊澄、蘇格蘭的秦正行和鍾貝琪等等,比例上甚或比男足更多。「韋婉」去年曾到日本的五人足球聯賽試腳,雖然最終未有留效,但已令她大開眼界。到年中再受鍾貝琪的經驗啟發,電郵到多間歐洲球會毛遂自薦,可是經過半年有多仍然未有回音,「隔了一段時間就開始想,這件事會否就這樣完了?之後又再因為疫情與球會沒有聯絡,直到一天他們又突然問及我香港的疫情如何了。」

韋婉婷在阿爾巴尼亞攻入3球,包括這記左腳勁射。(Photo credit:Graeme Chan)

 

接下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:41日內上陣9場、收穫3個入球與2個冠軍。

當年那個連葵芳也嫌遠的小妮子隻身前往8,728公里之遙、連國旗也未必知道顏色的國度,首次感受全職足球員的滋味。「在當地的時間很鬆動,又可以專注地做你想做的事,早上操練之後就可以放鬆一下,或自行加操,這就是與在香港時的最大分別。」因為要遷就有正職的球員,香港女足的訓練與比賽大部分都安排在平日晚上,女將們每每都要趕去練習或比賽,之後再趕車回家,「例如我在粉嶺去將軍澳已經要預留更多時間,所以在香港很難專心做這些事。但在阿爾巴尼亞住的地方與球場和健身室都很近,這樣就能節省很多時間,不會覺得太『趕頭趕命』般。」

歐洲球員的拼搏心態,是令韋婉婷最大開眼界的事之一。(Photo credit:Graeme Chan)

 

「韋婉」效力的Vllaznia是當地的絕對班霸,計及最新一季已連續7年成為聯賽盃賽「雙冠后」,但這並不代表一眾球員會就此「揸流灘」,「可能在香港時只為開心,一班人開開心心地踢波,但當你變成全職球員後,就不能只當興趣去踢,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心態。」心態決定高度,歐洲球員較多時間以體力、速度和身體質素壓制對手,動作未必如亞洲球員般細膩或靈活,但「韋婉」認為對方在場上的態度更值得學習:「追搶皮球或面對『五五波』的心態自問是比較『輸蝕』,她們即使到了90分鐘仍然會飛下去、不讓你控球,香港的確很少見。」

即使所有事重新再來,我也會去多一次的。

只是「韋婉」最後不能與球會續約,未能如願成為首名出戰女子歐聯的香港人。一個半月的旅程隨著一場盃賽決賽、在7月最後一天落幕,「時間的確有點短,但回望這個半月也真的有很不同的體會,亦是值得的。即使所有事情重新再來,我也會去多一次。」

Vllaznia在聯賽封后後,韋婉婷成為繼張煒琪後第2位在海外贏取錦標的女將。(Photo credit:Graeme Chan)

如果你一直做自己想做的事,身邊的人見到就可能會義無反顧地去幫你。不過自己不去嘗試的話,也不能怪無人幫助你。

屈指一算,「韋婉」負笈過後至今只是5年光景,但已成為港隊常規正選兼外闖歸來,何況她更是升中後才「半途出家」,又一度放棄足球,「這十多年真的很有趣,因為總覺得不能計劃自己的未來,有些事屬於你的就會是你,不過你自己也一定要準備好。」她口中的「準備好」,首要的是先做好自己、努力爭取,然後事情就很容易會水到渠成,「如果你一直做自己想做的事,身邊的人見到就可能會瘋狂地、義無反顧地去幫你。或許有時候未必一、兩次就成功,不過你自己不去嘗試的話,也不能怪沒有人幫助你。」坊間有一種名為「吸引力法則」的理論,簡單意思就是相信自己的願意並一直追求,正面能量就自然會互相吸引,從而令人心想事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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乘停擺闖盪後 重新思考生活

既然這樣的「吸引力法則」有機會令「韋婉」成功一次,自然可能令她成功第二次。有了今次的外闖經驗,再有機會的話自然就會做得更好。「我會再找機會試多一次的。不過換個角度想,未出去之前會很想、很想去試,然後將事業等完全置之不理,但現在就真的要考慮一下為之後的生活鋪路。」疫情令整個球圈停頓,「韋婉」剛好趁機到歐洲闖盪,但球場在她歸來之後仍未重開,所有教學工作亦繼續處於癱瘓狀態。「唉!現在真的不知怎辦,很迷茫。」

試過出去算是圓了少少心願,所以不能再這麼任性了

今次疫情令27歲的「韋婉」思考前路時又多一重考慮。皆因教練工作不太穩定,尤其糧期未必如一般工作般準確,連她自己也苦笑道,幸好並非靠她一個養家,「有時候想到自己都快要『3字頭』了,月薪也未必到一萬元真的不太行。未來除非有個較穩定的平台去教,否則都可能會減少些工作,但真的未想清楚。」然而她仍未關上再次外流的大門,只是再三強調要考慮得更周全,「試過出去算是圓了少少心願,所以不能再這麼任性了。」

韋婉婷現屬港隊主力,更披起10號球衣。(圖:體路資料庫)

成績vs資源 業餘運動員的老掉牙難關

說穿了又是同樣老掉牙的問題:在香港當運動員,尤其像女足般並非職業的所得到的保障少之又少。「韋婉」說過要找到一份能兼顧比賽的工作不容易,當年陳詠詩赴日落班幸獲老闆承諾再度聘用、張煒琪闖澳之前亦曾在上班時間較易調較的茶餐廳工作。「但如果有人是要這份薪金去養家或生活的話,基本上沒有選擇,一定要做全職而犧牲足球。」

香港所有資源都很珍貴,就要用成績去爭取,不過同時運動員在這個環境又很難生存。

雖然足總近年大力發展女足,身為球員的「韋婉」雖有感配套慢慢增加,但距離真正全職仍有十萬八千里般遙遠,甚至體育專員楊德強也明言本地職業女足聯賽發展條件未成熟。作為極少數經歷過全職球員生活的「韋婉」不諱言,資源與成績就像雞與蛋的問題,「外國有大量地皮,就算是一支成績差的球隊都可能隨便找到一塊草地做主場。但香港所有資源都很珍貴,就要用成績去爭取,不過同時運動員在這個環境又很難生存。」

執筆之時,又傳來其隊友吳卓蔚簽約台灣球會的消息,也許再次證明機會需靠自己雙手去爭取,亦說明一眾港足英雌在僅有的資源下仍竭力追夢之心。世界很大,就算經過苦澀都只會將你蛻變得更好;順利或跌盪都是命裡瑰寶。如韋婉婷所說,相信一切是最好的安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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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阿爾巴尼亞帶回來的兩面獎牌,就是「韋婉」的「手信」,但她卻未有注意另一塊盃賽獎牌是銀色而非金色,「咦?係喎。」

 

圖、文:麥景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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